002回魔宮，完婚！ (5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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瘋了一般，沖過來，就要抓卿小可的頭發。
她被兩個護院拉住了，還不停地用腳踢蹬：“你這個惡魔，你這個惡魔，就是你！是你！你殺了六奶奶，殺了小公子，是你！害怕自己跟哥哥的奸情暴露，就殺了六奶奶滅口！！你該死，你該去替六奶奶陪葬。”
“住口！”卿鷲天不耐煩地說：“來人，將她的嘴堵上。”
卿小可皺起眉頭，盯著卿鷲天，緩緩地搖頭：“父親，你該不會相信她的話吧？”
這是什麽情況？
“月娘腹部的致命傷，乃是劍傷。”卿鷲天面無表情地說：“仵作證實了，殺了月娘的劍，就是前些日子，我送給你的輕煙劍。而你被救出來的時候，許多人都看到了，你雙手沾滿了血跡，輕煙劍在月娘屍首旁被找到了，劍柄上，沾滿了血……”
“我去小別院的時候，並沒有攜帶武器。”卿小可說：“為我擡轎的轎夫可以作證。”
“你昨夜穿的狐裘寬大，將劍藏在裏面，轎夫如何能看到？”卿鷲天說：“何況輕煙劍薄如蟬翼，可以纏於腰上。”
“惟一可以為你作證的香兒，也死於輕煙劍之下，她的臉，也是被輕煙劍所劃破。”卿鷲天說：“鳳棲，為父沒想到，你會變得這樣狠毒，連自己身邊的丫頭，都下得去手。”
“我沒有！”卿小可驚呼道：“我沒有，香兒不是我殺的，我更沒有殺害冷月娘，她們不是我殺的。是我做的是，我認，但不是我做的，你們休想冤枉我。”
“月娘發現了你對羽軒的心思，知道你們暗生情愫，所以想借著看戲，與你們二人好好談一次，將利害關系挑明，不希望你們做錯事，不希望你們二人給卿家蒙羞。”
卿鷲天悲痛欲絕，冷冷地說：
“她本是一片好心，你卻心生歹念，你嫉妒她肚子裏的小公子，不肯嫁去林家的時候，我就發現了，你嫉妒她肚裏的孩兒，可我沒想到，你竟……痛下殺手。”
“這些話都是誰說的？”卿小可驚呼道：“胡說！一派胡言！”
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？
“發現你與你哥哥奸情的，不止月娘一個，還有羽軒身邊的小廝安和，你也將他給殺了。”卿鷲天說：“仵作已經勘驗過，安和脖子上的傷，也是輕煙劍所致。”
“我沒有。”卿小可終於是體會到了，什麽叫有口難辯。
她喊道：“我也被人打暈了，郎中可以作證。”
“你看看你，雙目血紅，鳳棲，你著了心魔了，現在是不是連我這個父親，也想殺了啊？”卿鷲天幾步走過來，反手就是兩個響亮的巴掌，“事已至此，你還不知悔改，你還想狡辯！為了脫罪，你不惜放火毀滅證據，還假造出苦陷火海的假象。”
“第一，我與哥哥是清白的。”卿小可冷聲說：“第二，我沒有殺香兒和冷月娘！”
“好啊，你沒有殺人，你是清白的，你告訴我，你手上的血跡是哪裏來的？”卿鷲天抓著她的手，冷聲問：“你是清白的，你的雙手怎會沾滿了鮮血？”
“我是殺了人。”卿小可說：“但我殺的全是該殺之人，我若是告訴你，這是個圈套，有人存心要加害我，分裂我與你的父女關系，你會不會信？”
“你終於承認了。”卿鷲天說：“在你看來，礙了你的路的人，都是該殺之人吧？你居然能對自己的親生弟弟下手？你簡直是……喪心病狂！”
卿鷲天掐著女兒的脖子，眼眶通紅的說：“我真恨當年沒有下手，真恨當年心軟將你留下，若是我當年沒有動善念，將你溺死了，就沒有這樣的事！”
“呵呵……”
卿小可被掐得滿臉通紅，她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冷笑。
“什麽親生弟弟，卿鷲天，你真是個傻帽！”她低聲說：“拿一個野種來當寶，還好死了，否則你不知多可悲。”
卿鷲天離她很近，這話只有他們兩人聽到。
卿小可說出這話，並沒有為自己洗脫冤屈，反而讓卿鷲天怒氣更盛。
他加重了手的力氣，幾乎要將她的頸椎給掐斷。
若不是徐祈然及時推著卿羽軒過來。
小黑及時沖過來，撞開了卿鷲天。
卿小可就此歇菜。
“老爺！”
所有人看著這神奇的一幕，都嚇得呆楞。
沒人知道小姐是怎麽做到的。
只感覺她身體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，將老爺給撞飛了。
“邪物！”卿鷲天咬牙切齒道：“她身上有邪物，大師，大師快來！將她身上的邪祟給除了！”
小黑看著幾個道士，也有些害怕，縮到了徐祈然身後。
幾個道士圍著卿小可，輪流作法。
有些在她臉上畫符，有些往她頭上噴酒，有些圍著她搖鈴，拿著桃木劍刺來刺去。
卿小可緩緩地閉上眼。
她漸漸地冷靜下來。
“鳳棲，別哭了。”她輕聲安慰說：“中了別人的圈套，哭也於事無補，一切都朝著對我們不利的方向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，早就有人盯著咱們了。”
“小可，你將秦五的事說出來啊，將那女人與奸夫的奸情告訴爹爹，跟爹爹說，你也是被人打暈了，你也不知道的，輕煙劍放在房裏，誰都能拿到啊……爹爹怎麽如此糊塗，怎麽能信這樣的話，我跟哥哥清清白白，不能讓人這樣侮辱啊……”卿鳳棲一邊抽泣，一邊說。
205你我父女，恩斷義絕
沒用了。
卿小可沒有按照卿鳳棲的話，為自己辯解。
卿鷲天不會信。
更何況，口說無憑，他更願意相信，女兒嫉妒即將出世的弟弟，殺了繼母。
而不是，女人偷漢子，被女兒發現一劍殺了。
男人就是如此。
總以為自己的女人不會背叛自己，偷漢子這種事，絕不會出現在自己的愛妾身上。
真相到底是怎麽樣，她也不明白。
這樣的辯解，經不起拷問。
卿鷲天也不是傻瓜，他所相信的，必定是他認為有理有據，殺人動機充分的事實。
“老爺，小姐體內的邪祟，藏得太深，不肯乖乖出來，恐要見血啊。”
一個巫師說道。
卿小可睜開眼睛，對那巫師冷笑。
“根本沒有的東西，你就是殺了我，也不肯乖乖出來！”她說。
卿鷲天本就在氣頭上，他大手一揮，說：“隨你們的便，該怎麽做，便怎麽做！你們誰能將她體內的邪祟除盡，卿府賞金三千兩。”
開始砸銀子了，除了幾個超度亡魂的和尚沒轍，其他的歪門邪道，均眼放綠光。
三千兩啊。
這邪祟，看不到摸不著，鬼才知道有沒有。
卿老爺要聽的，不過是卿小姐認罪。
所以，這活兒大抵上跟嚴刑逼供沒兩樣。
卿小可心生寒意，自己現在被這樣綁著，簡直是砧板上的肉。
她看到巫師從布袋裏掏出了兩根長針。
那針極粗，極長。
巫師雙手握著鋼針，走過來，對著卿小可說：“小邪祟，若是不想受苦，就速速離開小姐，不然，本座讓你痛不欲生！”
突然間，他伸手按住了卿小可的手掌。
卿小可想躲，可手被綁在了椅子的扶手上，往後縮也無濟於事。
眼看著那鋼釘就要釘入自己的手指頭了。
巫師低聲說：“卿小姐，你莫要再被邪祟控了心智，速速清醒過來，承認你殺人的事實，求父親原諒吧……”
然後，他開始低聲念著不知所謂的咒語。
隨即，眼放兇光，咬著牙使勁，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。
卿小可已經咬著牙，閉上了眼睛。
千鈞一發之際，卿羽軒高聲喊：“住手！都給我住手！”
巫師停了下來。
卿小可轉過頭，看著坐在輪車上的卿羽軒。
他臉色蒼白，換上了幹凈整潔的衣袍，披著銀灰色的貂裘。
因為在大火中吸入了濃煙還未恢覆，他一直在咳嗽，話音也很沙啞。
卻因這一份沙啞，給他的話音帶來了一種厚重感。
巫師被喊了一聲，竟然沒有動作。
“人是我殺的。”卿羽軒朗聲說：“與妹妹無關。”
給他推輪車的徐祈然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說，當即低聲罵道：“傻叉！”
你以為承認了，你妹妹就能安全了麽？
不過現在承認不承認，事情已經如此了。
在卿小可被綁起來之後，徐祈然帶著小黑去過小別院。
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。
對手很高明。
這一切，都是有人早就設計好了的。
不過是借著六奶奶的看戲，讓一切都順理成章起來罷了。
俗話說，萬事俱備只欠東風，而六奶奶的請看戲，就是這股東風。
“你說什麽呢！”卿小可驚呼道：“哥哥，你這樣說， 我們就全完了啊。”
“妹妹什麽都不知道。”卿羽軒高聲說：“是我將她打暈之後，拿了她的劍，去殺了人，中途碰到安和跟香兒，我便將他們都殺了。”
“你胡說些什麽，閉嘴吧。”卿小可喝道：“哥哥，你把大家都當成是傻子麽？你這個樣子，怎麽殺人，你連行走都不能隨心所欲，你這樣還能殺了冷月娘，鬼才信吧？”
卿鷲天也冷聲一句：“互相包庇，可真是兄妹情深。”
“孩兒不孝。”卿羽軒一本正經道：“真正妒忌弟弟，想冷六奶奶死的人，是我，若是弟弟出生，那我在這府裏，就徹底成了無用的廢人，殺人乃是一時歹念，青奴所說，我與妹妹的奸情，是無稽之談，希望爹爹處置我之前，先將青奴那丫頭拖出去殺了，省得她辱沒了卿家的名聲。”
“不錯。”卿鷲天說：“故事編得不錯，可惜啊，羽軒，你已然是一個無用的廢人，你說人是你殺的，不亞於天方夜譚，如何能讓眾人信服？”
卿羽軒說：“多說無益，眾位一看便知！”
話音未落，他便從衣兜裏掏出了幾張符咒。
修長白皙的手指，夾著黃符。
手成劍指抵在額前，口中念念有詞。
突然間，風向發生了變化，狂風逆轉著，呼呼地響。
狂風之中還夾雜著不知從哪兒來的枯草。
卿羽軒睜開雙目，將指尖的符咒在唇邊輕輕一吹，冷聲喝到：“天地萬物，為我所禦，現！”
那符咒當即燃起了藍色的火苗。
隨著他指尖松開。
藍色的符火越燒越旺，卷到了狂風之中。
風停了，兩個草人落在卿羽軒身邊，擠開了徐祈然，將輪車擡起。
眾人發出了驚呼：“靈禦術！”
卿羽軒對著眾人說：“現在你們相信了吧，我是如何殺人的，眾位也心知肚明了。”
他虛弱得不行了，說一句話，喘了半天。
卿小可楞楞地望著他，心中拔涼。
難不成真的麽？
打暈自己的，殺了香兒的人，真的是卿羽軒？
難不成他是在裝醉？
一連串的謎團，堵在她的心頭。
徐祈然還是不以為然，默默地罵道：“大傻叉！”
青奴趁著眾人呆楞的時候，沖上前來，高聲喊道：“不是的！不是這樣的，我親眼所見，殺了六奶奶的人，就是卿鳳棲，不是公子，公子當時躺在小房間裏，昏迷不醒，老爺，莫要被他給蒙騙了啊，我親眼所見，若是撒謊，我願遭天打五雷轟，我立刻穿腸肚爛，她殺劉奶奶的時候，我雖然被迷暈了，但還能看清些，是個女人，穿著卿鳳棲的狐裘，那就是她！！！化成灰我也……額！”
青奴沒說完，就翻著白眼暈了過去。
別人或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。
但卿小可看清楚了，小黑忍無可忍，終於出手將那滿口胡說的青奴給殺了！
青奴死在了瞬息之間。
這對在場的人來說，已經不是驚奇二字可以形容的了。
頓時間，丫頭和小廝都怕得瑟瑟發抖。
所有人都往四周看，不知道發生了何事。
小黑沖過來，解開了卿小可手腳的繩子，輕聲說：“主人，走吧。”
趁著那些個道士沒回過神來，再拖下去，一會兒，個個都拿出傳家法寶，小黑也要敬畏幾分。
卿鷲天搖著頭，痛心疾首道：“鳳棲，事到如今，還狡辯說你們之間，是清白的麽？好一個兄妹情深，連這樣傷天害理的罪名，他也願意為你承擔，能為了對方去死，你們還敢說，你們之間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？”
他退後幾步，有些害怕地盯著女兒的臉。
“人人都說你與魔族有染，你與魔族勾結，我都不信。”
他握緊了手中的長劍，冷聲說：
“如今看來，傳言非虛，若不然，你如何能隔空殺害青奴，你如何能憑空解開繩索，從你上次有意放走牧無炎，我就知道，傳言是真的！你與魔族，確實有勾結，我苦苦設了個局，要將牧無炎抓獲，偏偏叫你給毀了！鳳棲，你變了，你別將爹爹當成傻瓜，你非要林清來入贅，不就是舍不得你的好哥哥麽？家門不幸，我卿鷲天竟然有你這樣的女兒，我！我對不起卿家的列祖列宗啊！”
“今日你犯下如此大錯，還冥頑不靈不知悔改。”卿鷲天說：“按理說，我該親手殺了你。”
“老爺，不要啊……”劉東海跪下，哀求道：“姑娘她不是故意的，她是被邪魔入體了，老爺，我們再請高人來……我去請，我……”
劉東海畢竟是看著卿鳳棲長大的，早已經將她看成了自己的女兒。
卿鷲天仰天長嘆道：“你娘臨死前，我答應過她，如果你往後犯下大錯，看在她的面子上，饒你一次。”
卿小可只是站在那兒，用高冷的眼神，盯著痛心疾首的父親。
事情鬧成這樣，辯解也沒用了。
卿鷲天閉上眼，緩緩地說：“死罪免了，但家法不能免，來人，拿棍子來！”
卿小可站得筆直，任由卿鷲天的長棍擂在身上，也絕不彎腰。
她拒絕了小黑的護體，拒絕了徐祈然的幫忙。
都因為卿鳳棲的苦苦哀求：“小可，別倔了，對爹爹認錯吧，不要再反抗了，爹爹年事已高，氣病了如何是好啊……若是你怕疼，我來受這頓打。”
卿小可沒有動，棍棒打在身上，也咬著牙撐著。
“我沒殺人。”她咬著牙說。
直到被打趴下，口吐鮮血，她還是咬著牙說：“我沒殺。”
“夠了。”徐祈然出聲阻攔道：“你再打下去，她就真的死了。”
卿鷲天雙手握著長棍的兩頭，雙目血紅，使勁將長棍折斷。
他將一截斷棍扔在卿小可身側，含淚道：“你滾吧，我卿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，從今往後，你我父女，猶如此棍！你我恩斷義絕！”
206讓我來幫你吧
卿鷲天斬釘截鐵地說要斷絕父女關系。
趴在地上的卿小可，心臟抽搐著，絞痛著，完全無法呼吸。
卿鳳棲淒慘的哭聲，讓卿小可難受。
這些日子以來，卿鷲天的照顧，他的寵愛，讓卿小可如溺水者一般，陷入了深沈的父愛之中。
雖然卿鷲天嘴上不說，但全府上下，人人都知道，老爺疼愛小姐。
終於，夢醒了。
卿小可撿起半截斷棍，支撐身體，爬了起來。
她擦幹了嘴角邊的血跡，看著卿鷲天。
斷絕父女關系這樣的話，真的是他說出口的麽？
真的要為了一件無頭冤案，將親生女兒趕出去麽？
“東海！把她給我趕出去！”卿鷲天甩袖，轉身，離開時一點留戀也沒有。
他迎著風，梗住脖子，將眼眶裏的淚，生生逼回去。
卿小可擡起手，攔住了小廝，鄭重地行禮，說：“爹爹保重身體。”
她瀟灑的轉身。
卿鳳棲哭不出聲音了，耳根子終於清靜了。
卿小可走著，仿佛聽到了香兒清脆的嗓音：
“姑娘，你看，這絲帕是我花了兩個月給你繡的，是你最喜歡的海棠花，好看吧？”
“姑娘，哎呀，您怎麽能站在這兒，會著涼的呀……”
“姑娘，今兒個的飯菜好吃吧？我偷偷出去請教了醉香居的大廚，他教了我秘訣呢，前些天出去，你不是一直誇他們店裏的菜好吃麽？”
“姑娘，趕緊把衣服披上，女孩子哪有這樣的呀……”
“姑娘，您別傷心，老爺心裏疼您，香兒知道，府裏的人都知道。”
“姑娘，您往後一個人，睡覺千萬別踢被子，香兒不能給您守夜，不能陪您了……”
走到長廊之中的卿小可突然站住，帶著哭腔喊了一句：“等一等。”
所有人都盯著她看。
卿羽軒擔憂地望著她。
劉東海也是一臉的激動。
大概所有人都以為，她要向老爺求饒了。
只要她肯跪下，跟老爺說兩句軟話，父女之間，哪有什麽隔夜仇啊……
什麽家法，最多不是罰跪祠堂抄組訓。
卿鷲天剛走到門邊，松了一口氣，轉過頭來。
父女二人，隔著庭院，對視著。
“我要帶香兒走。”
卿小可輕聲說。
也不等誰同意，她快步地穿過了那些個道士和巫師，走到幾具屍體前，掀開了覆蓋在上面的白布。
“不行。”卿鷲天說：“她是我卿府的人，你已經不是我卿家的人了，你沒權利帶走我卿家的丫頭。”
“她不是誰的人。”卿小可說：“香兒是我的親人，我將她當成妹妹看待。”
卿鷲天氣得想沖過來打她。
還是劉東海沖過去攔住了，輕聲說：“老爺，論理來說，香兒不是府裏的人，我這兒沒有她的賣身契，她是夫人當年從路上撿回來的……”
卿小可也不管卿鷲天怒氣沖天，咬著牙，彎下腰，憋著一股勁，抱起香兒，輕聲說：“香兒，我們走，姐姐帶你去一個漂亮的地方，等到春暖花開，讓你看盡漫山遍野的花兒，你最喜歡紅艷艷的山杜鵑了……”
她毫不猶豫地走了，離開了卿家。
她打死都不肯認錯，打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殺了冷月娘，不願哀求讓父親原諒，不願為了免去責罰，求得他人的同情。
劉東海將她送出了側門。
卿鷲天有令，不許她帶走府裏的任何一樣東西。
她孑然一身，背著一具已經僵硬的屍體，轉頭看關閉的大門。
“我卿小可發誓，從今往後，不會再讓身邊任何一個親人受傷。”她暗自捏緊了拳頭。
到底是誰，誰設局害我，一定要想辦法查清楚！
到底是誰殺了香兒，要讓他血債血償！
卿府的這場大火，在滄洲城裏鬧得沸沸揚揚。
從昨夜開始，就有好事者在卿府周邊蹲守，為了拿到第一手消息。
卿小可被趕出來的瞬間，消息就傳遍了大街小巷。
卿家的廢物，被趕出家門了，往後誰也不能說她是卿家的廢物了，因為她再也不是卿家人了。
卿小可背著香兒，艱難地挪著步子，在大街上走著。
她要穿越鬧市，要出城去找一塊好地方，把香兒安葬了。
路上的行人指指點點，但顧忌她跟魔族的關系，都不敢明說。
所有人都是看好戲的表情。
正午的艷陽刺得卿小可眼皮火熱。
“看什麽看，讓開！”她沖著圍觀的人喊道。
卿小可心裏咒罵道：徐祈然這沒良心的，姑奶奶我都被趕出來了，他還不麻利地跟出來，明明知道老娘身上沒錢，所有的錢都給他了，到底是怎麽搞的，沒眼力見！哼！
她一邊走，一邊在心裏默數著，心想：如果數到一百，徐祈然這家夥還沒追上來，就絕交好了。
突然間，人群擁擠的鬧市裏，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。
卿小可滿心以為，是徐祈然來了。
她停下腳步，轉頭一望。
飛揚的塵土中，幾匹白色的駿馬，如閃電襲來。
馬上的少年，裹著厚重的黑狐裘，一張小小的臉，全是緊張，清秀的五官擰在了一起。
駿馬在她身側勒停。
卿小可失望道：“是你啊林公子。”
馬還沒停穩，林清就急急翻身下馬，上下打量著她破爛的衣袍，沾著汙漬的小臉。
“是我。”他說：“走吧，跟我走。”
他飛快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狐裘，要往卿小可身上披。
“不必了，多謝。”卿小可往後退步，躲開了。
“昨夜我去了臨縣收絲，剛回來就聽到你的事。”林清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的羞澀，也不再文縐縐地說話了，或許是急壞了，他深情地說：“跟我走，你沒地方去了，跟我走吧。”
卿小可皺眉望著他。
會不會是他計劃了一切？
林清說：“到底發生了何事？傳言你弒母弒弟，還縱火毀滅證據，是否實屬？”
卿小可弓著腰，雙手托著香兒的身軀，將她往上擡了擡，轉開眼簾，說：“多謝林公子關心，不關你的事。”
她往前走，林清伸出手拉住她。
“讓我來幫你。”他說。
卿小可轉頭，說：“我與林公子的父母，早已水火不容，恐怕他們最不希望看到你來找我。”
現在這樣的傳聞出來，林家更不會接受這樣的兒媳婦。
只怕四洲之內，沒有哪個正常人，會接受這樣的女人。
林清牽著馬，急急地跟上去。
“你要去哪？我送你去。”他說。
“不勞公子費心，我這種十惡不赦之人，您還是離我遠些的好。”卿小可拒絕了。
“你很疲倦，很累，肚子餓不餓？你當我是朋友吧，我請你吃頓飽飯，就當為你送行，你沒力氣，哪兒也去不了。”林清朗聲說。
他快步走著，橫身攔住了卿小可的去路。
卿小可確實累了，確實餓了。
她確實沒有力氣背著香兒出城。
這猛烈的陽光，照得她昏昏沈沈。
身上被棍棒打過的地方，鉆心地疼，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，使不出一點力氣。
林清知道，現在的她，根本無力逃脫，於是，他強行奪下了她背上的香兒，背在自己身上，闊步往小酒館走。
207厲害也不如跑得快
卿小可拖著疲憊的步子，跟著進了酒館。
她頻頻回頭，街道上沒有出現徐祈然的身影。
這家夥在搞什麽啊！
她心裏暗暗地罵。
見到他一定要打死他！
罵歸罵，她還是趁沒人註意的時候，在墻邊刻下了印記。
這樣徐祈然就能找到她了。
卿小可看著走在前面的林清，他背著香兒，絲毫不嫌棄，香兒趴在他的背上，就像是睡著了一樣。
邁入酒館的門。
店小二迎上來，嫌棄地說：“公子，小店是吃飯的地方，您背著個死人，這其他的客官可還怎麽吃飯啊……”
林清問：“你們掌櫃在何處？”
店小二沒整明白。
林清大步往裏走，對自己的幾個跟班說：“去查！看這是哪家哪戶的產業，買下來！”
“……”
店小二楞楞地看著林清。
林清看著他，十分溫和地說：“你速速離開，往後不必來了。”
他的話音極其小聲，小二或許也沒聽清楚。
很快，兩個壯士一左一右的架著店小二，把他丟了出去。
掌櫃親自出來招呼，滿臉堆笑說：“呦，是林公子啊……”
“今日在店裏所有人的酒菜，我都買下了，若是有誰不想吃，就請出去，另換別家吧，掌櫃的，給我一間幹凈的雅間。”林清說。
卿小可拖著沈重的步子，跟著上了二樓的雅間。
若不是先遇上了牧無炎，或許跟著林清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，在他腹黑的羽翼之下，龜縮著做一個小女人，也不錯……
人在疲倦無助的時候，抓到什麽都像是救命稻草。
坐在飯桌前，滿桌都是卿小可喜歡的菜，她卻不肯動筷。
她只覺得這樣的林清，有些可怕。
自己明明沒有與他一起生活，可他卻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。
喜歡什麽，不喜歡什麽，譬如，不喜歡在湯裏放姜，不喜歡看到菜裏有肉眼可見的蒜粒，糕點要多多加糖……
林清在她沒有開口的時候，就一一交代清楚了。
林清看著她，有些淒涼地笑笑：“怎麽？怕我在飯菜裏下毒麽？”
卿小可毫不避諱，點了點頭：“是啊。”
“那我每道菜都先吃一口，可以麽？”林清問。
“嗯。”卿小可緩緩地點頭。
她才被人坑過，自然要留個心眼，更何況，林清仿佛一個天坑，永遠看不清他到底有多深。
按著她的意思，林清每一道菜都吃了一口，並且卿小可盯著他咽了下去。
她這才放開了肚皮，狼吞虎咽起來。
看著她急切的樣子，林清皺眉，暗自心疼。
“餓壞了吧。”他問。
“嗯。”卿小可說：“從昨天下午開始，就沒怎麽吃東西了。”
在小別院的時候，也不敢吃，一直餓著肚子。
“慢些。”林清溫柔地給她布菜，把不燙嘴的湯遞給她。
可怕的是，眼前這個幾乎陌生的男人，竟然了解她的飲食習慣。
不用她說，他總會提前把她想要吃的，喜歡吃的菜，給夾到小碟子裏。
卿小可起初還有戒心，後來漸漸降低了對林清的戒備。
“慢些吃，莫急啊，夠了麽？不夠我讓廚子再做些來？”林清低聲問。
他遞過精致的絲帕，給卿小可擦手。
卿小可滿是油汙的手，不敢去接那麽精致的絲帕。
這絲帕是用金線繡成，可以頂窮苦人家一個月的夥食。
拿來擦手，太過奢侈了。
林清強行將絲帕塞到她手裏，說：“給你用多好的物件，我都覺著是應該的。”
這話一下就擊中了卿小可的心。
土豪的攻擊力，從古到今，都是一流。
“慢慢吃，我已派人到城外，找了一處能看到山杜鵑的好地方，準備好了棺材，也將坑挖好了，等你吃飽了，我與你一道，去將你的丫頭給埋了。”林清說著，溫柔笑笑：“讓她風風光光地走。”
卿小可正在喝最後的甜湯。
那湯甜在嘴裏，苦在心裏。
你怎麽知道香兒喜歡山杜鵑？
她盯著林清，眼神裏全是警戒。
“你的一切，我都知道。”林清說：“要說我是這世上最懂你的人，並不為過，為了更清楚地了解你，伺候你的人，我也逐一調查，知道香兒喜歡山杜鵑，沒什麽稀奇，這些年，那丫頭為了賺脂粉銀子，自己繡些絲帕來賣，全是我派人收的，繡的全是山杜鵑。”
香兒生前竟然要靠繡絲帕來換脂粉銀子，也不肯將自己的賣身契交給管家領府裏的月銀麽？
這丫頭到底是有多忠心。
“林清，你是個怎樣的人？”卿小可問。
“我麽？”林清端起茶碗，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，笑了笑，說：“我很簡單。”
“……”卿小可等著他的下文。
“簡單到……心裏除了你什麽也沒有。”林清不敢看卿小可，只是低著頭說：“只有你，一直都是。”
他清秀的眉眼之中，流露出一絲絲的自卑。
像是一個卑微的小粉絲，不敢直視心中的女神。
哪怕女神的人設早已崩壞，早已黑化，早已無法洗白。
他還是一如既往，不忘初心。
“但……”林清擡起頭，盯著卿小可的臉，一字一句地說：“我越來越不懂你了，卿姑娘，請恕在下直言，自從去年夏季，牧無炎將你擄走，你就變了，仿佛變了一個人，你在魔族經歷了什麽？”
這是在套話吧。
卿小可搖了搖頭，仔細地將手擦幹凈。
“抱歉。”林清說：“我忘了，你我連朋友都算不上。”
有兩個水靈的小丫頭叩門，輕聲說：“公子，準備妥當了。”
“進來。”林清說。
門推開之後，林清站起來，走了出去，他說：“卿姑娘，在下在門外等候。”
卿小可擡頭看，兩個小丫頭手裏捧著幹凈的衣袍，邁著小碎步進來。
門關上之後，她們跪坐在卿小可身側，低聲說：“姑娘，讓奴婢為您梳洗更衣吧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卿小可拒絕了林清的好意。
吃人家的已經夠不好意思了。
人情這東西，是要還的，不是白拿。
人世間所有的一切饋贈，都寫了價碼，卿小可明白。
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，站起來，走到門邊，將門拉開。
林清正在期待著，想象著她換上自己所設計的衣袍，是何貌美，沒料到她還是穿著那身破舊的臟衣服。
“林公子，這頓飯的銀子，我日後一定會還給您，多謝您的好意，就此別過，您舟車勞頓，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卿小可問：“香兒在何處？我該走了！”
“我不要你的銀子。”林清沖著卿小可的背影喊：“我從來不圖你的回報，我只求你能坦然接受我對你好，這道理，你可明白？”
卿小可停住腳。
她雖然穿著臟衣服，那衣裙的下擺已經破了，看上去像是一個小乞丐。
可她的背脊，依然挺得筆直。
“我知道的。”她說：“可你要的，我給不了你，一味裝傻，享受著你的饋贈，那樣的話，我會看不起我自己。”
林公子，你值得更好的女人。
林清走上前一步，仍是低著頭，低聲問：“對你而言，嫁給在下，哪怕只是名義上的……也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麽？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卿小可說。
如果只是名義上的，那嫁給誰，無所謂的。
“這對你來說，只是一件小事吧？”林清說。
卿小可點了點頭。
“可對於我而言，是終生之大幸。”林清拉住她的衣袖，輕聲嘆道：“你為何不能用對你而言的小事，來成全我的終身大事？”
“不行的。”卿小可轉頭，看著林清，笑了笑：“那樣會誤了你。”
林清終於釋懷了，他震驚地僵在那兒。
你想盡辦法拒絕，不惜壞了自己的名聲，是怕誤了我。
“你心裏當真是那麽想的麽？”林清問。
“對不起，我辜負了你的心意。”卿小可說：“這世上，很多人的心意，都是註定要被辜負的。”
林清松了一口氣，緊張的肩膀垂下來，眼簾也低垂著：“卿姑娘，你確實不同了。”
他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沮喪。
本來以為自己懂她，能手到擒來，勝券在握，到頭來卻發現根本猜不透她的心思，得到的只是拒絕，無窮無盡的拒絕。
卿小可說：“香兒呢？我要帶她走了，再拖下去，天就要黑了。”
林清再三堅持，要幫忙處理香兒的後事。
卿小可沒有再推辭，也多虧了林清，香兒終於有了個像樣的葬禮。
傍晚時分，林清交給了卿小可一袋銀兩，還有一匹馬。
“你今後有何打算？”他問。
卿小可說：“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“這是我的玉佩，若是遇到困難，到任何一家掛著林家招牌的商鋪，都能支到銀子。”林清把玉佩遞過來。
卿小可沒有接，她用冰涼的小手，將玉佩推回：“就算我收了，我也不可能用的，不如留給會用它的那個姑娘。”
天知道，她的心裏有多疼，這玉佩可相當於黑卡啊，隨便刷的土豪黑卡！！！
拒絕了，竟然拒絕了。
卿小可佩服自己的定力。
林清一行人踩著夕陽的餘暉離去。
卿小可牽著馬，漫無目的地走著。
她心想：一路上都給老徐做了記號，如果他出來，一定能順著標記找到自己。
現在該去哪兒呢？
被趕出來了，要想到底是誰在背後加害自己，到底要從哪兒下手呢？
要不要布一個局，引那人現身？
她不知走了多久，艷紅的夕陽隱沒在天邊。
雲層裏是一縷一縷如煙一般的紅霞，艷麗而壯觀。
她無暇欣賞美景，直覺身後有人尾隨，幾次頻頻回頭，都沒有看到人。
“是人是鬼，給姑奶奶我出來！”
走到河邊，卿小可停住了腳步，警覺地環視周圍。
從樹上落下來十多個黑衣人。
他們都蒙著臉，手上拿著一樣的馬刀，刻著統一的符號。
卿小可顧不上細看，她手無寸鐵，三十六計走為上計，於是，她麻利的翻身上馬，拔腿就跑。
那些武俠片裏的喊話啊，互相亮身份啊，互相辱罵啊，都是套路。
一看就知道，這些個拿馬刀的黑衣人，不是要命就是要錢。
這兩樣她都丟不起。
十多個黑衣人，每個都比她高比她壯，還跟對方瞎逼逼，那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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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被兩個護院拉住了，還不停地用腳踢蹬：“你這個惡魔，你這個惡魔，就是你！是你！你殺了六奶奶，殺了小公子，是你！害怕自己跟哥哥的奸情暴露，就殺了六奶奶滅口！！你該死，你該去替六奶奶陪葬。”
“住口！”卿鷲天不耐煩地說：“來人，將她的嘴堵上。”
卿小可皺起眉頭，盯著卿鷲天，緩緩地搖頭：“父親，你該不會相信她的話吧？”
這是什麽情況？
“月娘腹部的致命傷，乃是劍傷。”卿鷲天面無表情地說：“仵作證實了，殺了月娘的劍，就是前些日子，我送給你的輕煙劍。而你被救出來的時候，許多人都看到了，你雙手沾滿了血跡，輕煙劍在月娘屍首旁被找到了，劍柄上，沾滿了血……”
“我去小別院的時候，並沒有攜帶武器。”卿小可說：“為我擡轎的轎夫可以作證。”
“你昨夜穿的狐裘寬大，將劍藏在裏面，轎夫如何能看到？”卿鷲天說：“何況輕煙劍薄如蟬翼，可以纏於腰上。”
“惟一可以為你作證的香兒，也死於輕煙劍之下，她的臉，也是被輕煙劍所劃破。”卿鷲天說：“鳳棲，為父沒想到，你會變得這樣狠毒，連自己身邊的丫頭，都下得去手。”
“我沒有！”卿小可驚呼道：“我沒有，香兒不是我殺的，我更沒有殺害冷月娘，她們不是我殺的。是我做的是，我認，但不是我做的，你們休想冤枉我。”
“月娘發現了你對羽軒的心思，知道你們暗生情愫，所以想借著看戲，與你們二人好好談一次，將利害關系挑明，不希望你們做錯事，不希望你們二人給卿家蒙羞。”
卿鷲天悲痛欲絕，冷冷地說：
“她本是一片好心，你卻心生歹念，你嫉妒她肚子裏的小公子，不肯嫁去林家的時候，我就發現了，你嫉妒她肚裏的孩兒，可我沒想到，你竟……痛下殺手。”
“這些話都是誰說的？”卿小可驚呼道：“胡說！一派胡言！”
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？
“發現你與你哥哥奸情的，不止月娘一個，還有羽軒身邊的小廝安和，你也將他給殺了。”卿鷲天說：“仵作已經勘驗過，安和脖子上的傷，也是輕煙劍所致。”
“我沒有。”卿小可終於是體會到了，什麽叫有口難辯。
她喊道：“我也被人打暈了，郎中可以作證。”
“你看看你，雙目血紅，鳳棲，你著了心魔了，現在是不是連我這個父親，也想殺了啊？”卿鷲天幾步走過來，反手就是兩個響亮的巴掌，“事已至此，你還不知悔改，你還想狡辯！為了脫罪，你不惜放火毀滅證據，還假造出苦陷火海的假象。”
“第一，我與哥哥是清白的。”卿小可冷聲說：“第二，我沒有殺香兒和冷月娘！”
“好啊，你沒有殺人，你是清白的，你告訴我，你手上的血跡是哪裏來的？”卿鷲天抓著她的手，冷聲問：“你是清白的，你的雙手怎會沾滿了鮮血？”
“我是殺了人。”卿小可說：“但我殺的全是該殺之人，我若是告訴你，這是個圈套，有人存心要加害我，分裂我與你的父女關系，你會不會信？”
“你終於承認了。”卿鷲天說：“在你看來，礙了你的路的人，都是該殺之人吧？你居然能對自己的親生弟弟下手？你簡直是……喪心病狂！”
卿鷲天掐著女兒的脖子，眼眶通紅的說：“我真恨當年沒有下手，真恨當年心軟將你留下，若是我當年沒有動善念，將你溺死了，就沒有這樣的事！”
“呵呵……”
卿小可被掐得滿臉通紅，她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冷笑。
“什麽親生弟弟，卿鷲天，你真是個傻帽！”她低聲說：“拿一個野種來當寶，還好死了，否則你不知多可悲。”
卿鷲天離她很近，這話只有他們兩人聽到。
卿小可說出這話，並沒有為自己洗脫冤屈，反而讓卿鷲天怒氣更盛。
他加重了手的力氣，幾乎要將她的頸椎給掐斷。
若不是徐祈然及時推著卿羽軒過來。
小黑及時沖過來，撞開了卿鷲天。
卿小可就此歇菜。
“老爺！”
所有人看著這神奇的一幕，都嚇得呆楞。
沒人知道小姐是怎麽做到的。
只感覺她身體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，將老爺給撞飛了。
“邪物！”卿鷲天咬牙切齒道：“她身上有邪物，大師，大師快來！將她身上的邪祟給除了！”
小黑看著幾個道士，也有些害怕，縮到了徐祈然身後。
幾個道士圍著卿小可，輪流作法。
有些在她臉上畫符，有些往她頭上噴酒，有些圍著她搖鈴，拿著桃木劍刺來刺去。
卿小可緩緩地閉上眼。
她漸漸地冷靜下來。
“鳳棲，別哭了。”她輕聲安慰說：“中了別人的圈套，哭也於事無補，一切都朝著對我們不利的方向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，早就有人盯著咱們了。”
“小可，你將秦五的事說出來啊，將那女人與奸夫的奸情告訴爹爹，跟爹爹說，你也是被人打暈了，你也不知道的，輕煙劍放在房裏，誰都能拿到啊……爹爹怎麽如此糊塗，怎麽能信這樣的話，我跟哥哥清清白白，不能讓人這樣侮辱啊……”卿鳳棲一邊抽泣，一邊說。
205你我父女，恩斷義絕
沒用了。
卿小可沒有按照卿鳳棲的話，為自己辯解。
卿鷲天不會信。
更何況，口說無憑，他更願意相信，女兒嫉妒即將出世的弟弟，殺了繼母。
而不是，女人偷漢子，被女兒發現一劍殺了。
男人就是如此。
總以為自己的女人不會背叛自己，偷漢子這種事，絕不會出現在自己的愛妾身上。
真相到底是怎麽樣，她也不明白。
這樣的辯解，經不起拷問。
卿鷲天也不是傻瓜，他所相信的，必定是他認為有理有據，殺人動機充分的事實。
“老爺，小姐體內的邪祟，藏得太深，不肯乖乖出來，恐要見血啊。”
一個巫師說道。
卿小可睜開眼睛，對那巫師冷笑。
“根本沒有的東西，你就是殺了我，也不肯乖乖出來！”她說。
卿鷲天本就在氣頭上，他大手一揮，說：“隨你們的便，該怎麽做，便怎麽做！你們誰能將她體內的邪祟除盡，卿府賞金三千兩。”
開始砸銀子了，除了幾個超度亡魂的和尚沒轍，其他的歪門邪道，均眼放綠光。
三千兩啊。
這邪祟，看不到摸不著，鬼才知道有沒有。
卿老爺要聽的，不過是卿小姐認罪。
所以，這活兒大抵上跟嚴刑逼供沒兩樣。
卿小可心生寒意，自己現在被這樣綁著，簡直是砧板上的肉。
她看到巫師從布袋裏掏出了兩根長針。
那針極粗，極長。
巫師雙手握著鋼針，走過來，對著卿小可說：“小邪祟，若是不想受苦，就速速離開小姐，不然，本座讓你痛不欲生！”
突然間，他伸手按住了卿小可的手掌。
卿小可想躲，可手被綁在了椅子的扶手上，往後縮也無濟於事。
眼看著那鋼釘就要釘入自己的手指頭了。
巫師低聲說：“卿小姐，你莫要再被邪祟控了心智，速速清醒過來，承認你殺人的事實，求父親原諒吧……”
然後，他開始低聲念著不知所謂的咒語。
隨即，眼放兇光，咬著牙使勁，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。
卿小可已經咬著牙，閉上了眼睛。
千鈞一發之際，卿羽軒高聲喊：“住手！都給我住手！”
巫師停了下來。
卿小可轉過頭，看著坐在輪車上的卿羽軒。
他臉色蒼白，換上了幹凈整潔的衣袍，披著銀灰色的貂裘。
因為在大火中吸入了濃煙還未恢覆，他一直在咳嗽，話音也很沙啞。
卻因這一份沙啞，給他的話音帶來了一種厚重感。
巫師被喊了一聲，竟然沒有動作。
“人是我殺的。”卿羽軒朗聲說：“與妹妹無關。”
給他推輪車的徐祈然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說，當即低聲罵道：“傻叉！”
你以為承認了，你妹妹就能安全了麽？
不過現在承認不承認，事情已經如此了。
在卿小可被綁起來之後，徐祈然帶著小黑去過小別院。
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。
對手很高明。
這一切，都是有人早就設計好了的。
不過是借著六奶奶的看戲，讓一切都順理成章起來罷了。
俗話說，萬事俱備只欠東風，而六奶奶的請看戲，就是這股東風。
“你說什麽呢！”卿小可驚呼道：“哥哥，你這樣說， 我們就全完了啊。”
“妹妹什麽都不知道。”卿羽軒高聲說：“是我將她打暈之後，拿了她的劍，去殺了人，中途碰到安和跟香兒，我便將他們都殺了。”
“你胡說些什麽，閉嘴吧。”卿小可喝道：“哥哥，你把大家都當成是傻子麽？你這個樣子，怎麽殺人，你連行走都不能隨心所欲，你這樣還能殺了冷月娘，鬼才信吧？”
卿鷲天也冷聲一句：“互相包庇，可真是兄妹情深。”
“孩兒不孝。”卿羽軒一本正經道：“真正妒忌弟弟，想冷六奶奶死的人，是我，若是弟弟出生，那我在這府裏，就徹底成了無用的廢人，殺人乃是一時歹念，青奴所說，我與妹妹的奸情，是無稽之談，希望爹爹處置我之前，先將青奴那丫頭拖出去殺了，省得她辱沒了卿家的名聲。”
“不錯。”卿鷲天說：“故事編得不錯，可惜啊，羽軒，你已然是一個無用的廢人，你說人是你殺的，不亞於天方夜譚，如何能讓眾人信服？”
卿羽軒說：“多說無益，眾位一看便知！”
話音未落，他便從衣兜裏掏出了幾張符咒。
修長白皙的手指，夾著黃符。
手成劍指抵在額前，口中念念有詞。
突然間，風向發生了變化，狂風逆轉著，呼呼地響。
狂風之中還夾雜著不知從哪兒來的枯草。
卿羽軒睜開雙目，將指尖的符咒在唇邊輕輕一吹，冷聲喝到：“天地萬物，為我所禦，現！”
那符咒當即燃起了藍色的火苗。
隨著他指尖松開。
藍色的符火越燒越旺，卷到了狂風之中。
風停了，兩個草人落在卿羽軒身邊，擠開了徐祈然，將輪車擡起。
眾人發出了驚呼：“靈禦術！”
卿羽軒對著眾人說：“現在你們相信了吧，我是如何殺人的，眾位也心知肚明了。”
他虛弱得不行了，說一句話，喘了半天。
卿小可楞楞地望著他，心中拔涼。
難不成真的麽？
打暈自己的，殺了香兒的人，真的是卿羽軒？
難不成他是在裝醉？
一連串的謎團，堵在她的心頭。
徐祈然還是不以為然，默默地罵道：“大傻叉！”
青奴趁著眾人呆楞的時候，沖上前來，高聲喊道：“不是的！不是這樣的，我親眼所見，殺了六奶奶的人，就是卿鳳棲，不是公子，公子當時躺在小房間裏，昏迷不醒，老爺，莫要被他給蒙騙了啊，我親眼所見，若是撒謊，我願遭天打五雷轟，我立刻穿腸肚爛，她殺劉奶奶的時候，我雖然被迷暈了，但還能看清些，是個女人，穿著卿鳳棲的狐裘，那就是她！！！化成灰我也……額！”
青奴沒說完，就翻著白眼暈了過去。
別人或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。
但卿小可看清楚了，小黑忍無可忍，終於出手將那滿口胡說的青奴給殺了！
青奴死在了瞬息之間。
這對在場的人來說，已經不是驚奇二字可以形容的了。
頓時間，丫頭和小廝都怕得瑟瑟發抖。
所有人都往四周看，不知道發生了何事。
小黑沖過來，解開了卿小可手腳的繩子，輕聲說：“主人，走吧。”
趁著那些個道士沒回過神來，再拖下去，一會兒，個個都拿出傳家法寶，小黑也要敬畏幾分。
卿鷲天搖著頭，痛心疾首道：“鳳棲，事到如今，還狡辯說你們之間，是清白的麽？好一個兄妹情深，連這樣傷天害理的罪名，他也願意為你承擔，能為了對方去死，你們還敢說，你們之間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情？”
他退後幾步，有些害怕地盯著女兒的臉。
“人人都說你與魔族有染，你與魔族勾結，我都不信。”
他握緊了手中的長劍，冷聲說：
“如今看來，傳言非虛，若不然，你如何能隔空殺害青奴，你如何能憑空解開繩索，從你上次有意放走牧無炎，我就知道，傳言是真的！你與魔族，確實有勾結，我苦苦設了個局，要將牧無炎抓獲，偏偏叫你給毀了！鳳棲，你變了，你別將爹爹當成傻瓜，你非要林清來入贅，不就是舍不得你的好哥哥麽？家門不幸，我卿鷲天竟然有你這樣的女兒，我！我對不起卿家的列祖列宗啊！”
“今日你犯下如此大錯，還冥頑不靈不知悔改。”卿鷲天說：“按理說，我該親手殺了你。”
“老爺，不要啊……”劉東海跪下，哀求道：“姑娘她不是故意的，她是被邪魔入體了，老爺，我們再請高人來……我去請，我……”
劉東海畢竟是看著卿鳳棲長大的，早已經將她看成了自己的女兒。
卿鷲天仰天長嘆道：“你娘臨死前，我答應過她，如果你往後犯下大錯，看在她的面子上，饒你一次。”
卿小可只是站在那兒，用高冷的眼神，盯著痛心疾首的父親。
事情鬧成這樣，辯解也沒用了。
卿鷲天閉上眼，緩緩地說：“死罪免了，但家法不能免，來人，拿棍子來！”
卿小可站得筆直，任由卿鷲天的長棍擂在身上，也絕不彎腰。
她拒絕了小黑的護體，拒絕了徐祈然的幫忙。
都因為卿鳳棲的苦苦哀求：“小可，別倔了，對爹爹認錯吧，不要再反抗了，爹爹年事已高，氣病了如何是好啊……若是你怕疼，我來受這頓打。”
卿小可沒有動，棍棒打在身上，也咬著牙撐著。
“我沒殺人。”她咬著牙說。
直到被打趴下，口吐鮮血，她還是咬著牙說：“我沒殺。”
“夠了。”徐祈然出聲阻攔道：“你再打下去，她就真的死了。”
卿鷲天雙手握著長棍的兩頭，雙目血紅，使勁將長棍折斷。
他將一截斷棍扔在卿小可身側，含淚道：“你滾吧，我卿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，從今往後，你我父女，猶如此棍！你我恩斷義絕！”
206讓我來幫你吧
卿鷲天斬釘截鐵地說要斷絕父女關系。
趴在地上的卿小可，心臟抽搐著，絞痛著，完全無法呼吸。
卿鳳棲淒慘的哭聲，讓卿小可難受。
這些日子以來，卿鷲天的照顧，他的寵愛，讓卿小可如溺水者一般，陷入了深沈的父愛之中。
雖然卿鷲天嘴上不說，但全府上下，人人都知道，老爺疼愛小姐。
終於，夢醒了。
卿小可撿起半截斷棍，支撐身體，爬了起來。
她擦幹了嘴角邊的血跡，看著卿鷲天。
斷絕父女關系這樣的話，真的是他說出口的麽？
真的要為了一件無頭冤案，將親生女兒趕出去麽？
“東海！把她給我趕出去！”卿鷲天甩袖，轉身，離開時一點留戀也沒有。
他迎著風，梗住脖子，將眼眶裏的淚，生生逼回去。
卿小可擡起手，攔住了小廝，鄭重地行禮，說：“爹爹保重身體。”
她瀟灑的轉身。
卿鳳棲哭不出聲音了，耳根子終於清靜了。
卿小可走著，仿佛聽到了香兒清脆的嗓音：
“姑娘，你看，這絲帕是我花了兩個月給你繡的，是你最喜歡的海棠花，好看吧？”
“姑娘，哎呀，您怎麽能站在這兒，會著涼的呀……”
“姑娘，今兒個的飯菜好吃吧？我偷偷出去請教了醉香居的大廚，他教了我秘訣呢，前些天出去，你不是一直誇他們店裏的菜好吃麽？”
“姑娘，趕緊把衣服披上，女孩子哪有這樣的呀……”
“姑娘，您別傷心，老爺心裏疼您，香兒知道，府裏的人都知道。”
“姑娘，您往後一個人，睡覺千萬別踢被子，香兒不能給您守夜，不能陪您了……”
走到長廊之中的卿小可突然站住，帶著哭腔喊了一句：“等一等。”
所有人都盯著她看。
卿羽軒擔憂地望著她。
劉東海也是一臉的激動。
大概所有人都以為，她要向老爺求饒了。
只要她肯跪下，跟老爺說兩句軟話，父女之間，哪有什麽隔夜仇啊……
什麽家法，最多不是罰跪祠堂抄組訓。
卿鷲天剛走到門邊，松了一口氣，轉過頭來。
父女二人，隔著庭院，對視著。
“我要帶香兒走。”
卿小可輕聲說。
也不等誰同意，她快步地穿過了那些個道士和巫師，走到幾具屍體前，掀開了覆蓋在上面的白布。
“不行。”卿鷲天說：“她是我卿府的人，你已經不是我卿家的人了，你沒權利帶走我卿家的丫頭。”
“她不是誰的人。”卿小可說：“香兒是我的親人，我將她當成妹妹看待。”
卿鷲天氣得想沖過來打她。
還是劉東海沖過去攔住了，輕聲說：“老爺，論理來說，香兒不是府裏的人，我這兒沒有她的賣身契，她是夫人當年從路上撿回來的……”
卿小可也不管卿鷲天怒氣沖天，咬著牙，彎下腰，憋著一股勁，抱起香兒，輕聲說：“香兒，我們走，姐姐帶你去一個漂亮的地方，等到春暖花開，讓你看盡漫山遍野的花兒，你最喜歡紅艷艷的山杜鵑了……”
她毫不猶豫地走了，離開了卿家。
她打死都不肯認錯，打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殺了冷月娘，不願哀求讓父親原諒，不願為了免去責罰，求得他人的同情。
劉東海將她送出了側門。
卿鷲天有令，不許她帶走府裏的任何一樣東西。
她孑然一身，背著一具已經僵硬的屍體，轉頭看關閉的大門。
“我卿小可發誓，從今往後，不會再讓身邊任何一個親人受傷。”她暗自捏緊了拳頭。
到底是誰，誰設局害我，一定要想辦法查清楚！
到底是誰殺了香兒，要讓他血債血償！
卿府的這場大火，在滄洲城裏鬧得沸沸揚揚。
從昨夜開始，就有好事者在卿府周邊蹲守，為了拿到第一手消息。
卿小可被趕出來的瞬間，消息就傳遍了大街小巷。
卿家的廢物，被趕出家門了，往後誰也不能說她是卿家的廢物了，因為她再也不是卿家人了。
卿小可背著香兒，艱難地挪著步子，在大街上走著。
她要穿越鬧市，要出城去找一塊好地方，把香兒安葬了。
路上的行人指指點點，但顧忌她跟魔族的關系，都不敢明說。
所有人都是看好戲的表情。
正午的艷陽刺得卿小可眼皮火熱。
“看什麽看，讓開！”她沖著圍觀的人喊道。
卿小可心裏咒罵道：徐祈然這沒良心的，姑奶奶我都被趕出來了，他還不麻利地跟出來，明明知道老娘身上沒錢，所有的錢都給他了，到底是怎麽搞的，沒眼力見！哼！
她一邊走，一邊在心裏默數著，心想：如果數到一百，徐祈然這家夥還沒追上來，就絕交好了。
突然間，人群擁擠的鬧市裏，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。
卿小可滿心以為，是徐祈然來了。
她停下腳步，轉頭一望。
飛揚的塵土中，幾匹白色的駿馬，如閃電襲來。
馬上的少年，裹著厚重的黑狐裘，一張小小的臉，全是緊張，清秀的五官擰在了一起。
駿馬在她身側勒停。
卿小可失望道：“是你啊林公子。”
馬還沒停穩，林清就急急翻身下馬，上下打量著她破爛的衣袍，沾著汙漬的小臉。
“是我。”他說：“走吧，跟我走。”
他飛快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狐裘，要往卿小可身上披。
“不必了，多謝。”卿小可往後退步，躲開了。
“昨夜我去了臨縣收絲，剛回來就聽到你的事。”林清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的羞澀，也不再文縐縐地說話了，或許是急壞了，他深情地說：“跟我走，你沒地方去了，跟我走吧。”
卿小可皺眉望著他。
會不會是他計劃了一切？
林清說：“到底發生了何事？傳言你弒母弒弟，還縱火毀滅證據，是否實屬？”
卿小可弓著腰，雙手托著香兒的身軀，將她往上擡了擡，轉開眼簾，說：“多謝林公子關心，不關你的事。”
她往前走，林清伸出手拉住她。
“讓我來幫你。”他說。
卿小可轉頭，說：“我與林公子的父母，早已水火不容，恐怕他們最不希望看到你來找我。”
現在這樣的傳聞出來，林家更不會接受這樣的兒媳婦。
只怕四洲之內，沒有哪個正常人，會接受這樣的女人。
林清牽著馬，急急地跟上去。
“你要去哪？我送你去。”他說。
“不勞公子費心，我這種十惡不赦之人，您還是離我遠些的好。”卿小可拒絕了。
“你很疲倦，很累，肚子餓不餓？你當我是朋友吧，我請你吃頓飽飯，就當為你送行，你沒力氣，哪兒也去不了。”林清朗聲說。
他快步走著，橫身攔住了卿小可的去路。
卿小可確實累了，確實餓了。
她確實沒有力氣背著香兒出城。
這猛烈的陽光，照得她昏昏沈沈。
身上被棍棒打過的地方，鉆心地疼，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，使不出一點力氣。
林清知道，現在的她，根本無力逃脫，於是，他強行奪下了她背上的香兒，背在自己身上，闊步往小酒館走。
207厲害也不如跑得快
卿小可拖著疲憊的步子，跟著進了酒館。
她頻頻回頭，街道上沒有出現徐祈然的身影。
這家夥在搞什麽啊！
她心裏暗暗地罵。
見到他一定要打死他！
罵歸罵，她還是趁沒人註意的時候，在墻邊刻下了印記。
這樣徐祈然就能找到她了。
卿小可看著走在前面的林清，他背著香兒，絲毫不嫌棄，香兒趴在他的背上，就像是睡著了一樣。
邁入酒館的門。
店小二迎上來，嫌棄地說：“公子，小店是吃飯的地方，您背著個死人，這其他的客官可還怎麽吃飯啊……”
林清問：“你們掌櫃在何處？”
店小二沒整明白。
林清大步往裏走，對自己的幾個跟班說：“去查！看這是哪家哪戶的產業，買下來！”
“……”
店小二楞楞地看著林清。
林清看著他，十分溫和地說：“你速速離開，往後不必來了。”
他的話音極其小聲，小二或許也沒聽清楚。
很快，兩個壯士一左一右的架著店小二，把他丟了出去。
掌櫃親自出來招呼，滿臉堆笑說：“呦，是林公子啊……”
“今日在店裏所有人的酒菜，我都買下了，若是有誰不想吃，就請出去，另換別家吧，掌櫃的，給我一間幹凈的雅間。”林清說。
卿小可拖著沈重的步子，跟著上了二樓的雅間。
若不是先遇上了牧無炎，或許跟著林清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，在他腹黑的羽翼之下，龜縮著做一個小女人，也不錯……
人在疲倦無助的時候，抓到什麽都像是救命稻草。
坐在飯桌前，滿桌都是卿小可喜歡的菜，她卻不肯動筷。
她只覺得這樣的林清，有些可怕。
自己明明沒有與他一起生活，可他卻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。
喜歡什麽，不喜歡什麽，譬如，不喜歡在湯裏放姜，不喜歡看到菜裏有肉眼可見的蒜粒，糕點要多多加糖……
林清在她沒有開口的時候，就一一交代清楚了。
林清看著她，有些淒涼地笑笑：“怎麽？怕我在飯菜裏下毒麽？”
卿小可毫不避諱，點了點頭：“是啊。”
“那我每道菜都先吃一口，可以麽？”林清問。
“嗯。”卿小可緩緩地點頭。
她才被人坑過，自然要留個心眼，更何況，林清仿佛一個天坑，永遠看不清他到底有多深。
按著她的意思，林清每一道菜都吃了一口，並且卿小可盯著他咽了下去。
她這才放開了肚皮，狼吞虎咽起來。
看著她急切的樣子，林清皺眉，暗自心疼。
“餓壞了吧。”他問。
“嗯。”卿小可說：“從昨天下午開始，就沒怎麽吃東西了。”
在小別院的時候，也不敢吃，一直餓著肚子。
“慢些。”林清溫柔地給她布菜，把不燙嘴的湯遞給她。
可怕的是，眼前這個幾乎陌生的男人，竟然了解她的飲食習慣。
不用她說，他總會提前把她想要吃的，喜歡吃的菜，給夾到小碟子裏。
卿小可起初還有戒心，後來漸漸降低了對林清的戒備。
“慢些吃，莫急啊，夠了麽？不夠我讓廚子再做些來？”林清低聲問。
他遞過精致的絲帕，給卿小可擦手。
卿小可滿是油汙的手，不敢去接那麽精致的絲帕。
這絲帕是用金線繡成，可以頂窮苦人家一個月的夥食。
拿來擦手，太過奢侈了。
林清強行將絲帕塞到她手裏，說：“給你用多好的物件，我都覺著是應該的。”
這話一下就擊中了卿小可的心。
土豪的攻擊力，從古到今，都是一流。
“慢慢吃，我已派人到城外，找了一處能看到山杜鵑的好地方，準備好了棺材，也將坑挖好了，等你吃飽了，我與你一道，去將你的丫頭給埋了。”林清說著，溫柔笑笑：“讓她風風光光地走。”
卿小可正在喝最後的甜湯。
那湯甜在嘴裏，苦在心裏。
你怎麽知道香兒喜歡山杜鵑？
她盯著林清，眼神裏全是警戒。
“你的一切，我都知道。”林清說：“要說我是這世上最懂你的人，並不為過，為了更清楚地了解你，伺候你的人，我也逐一調查，知道香兒喜歡山杜鵑，沒什麽稀奇，這些年，那丫頭為了賺脂粉銀子，自己繡些絲帕來賣，全是我派人收的，繡的全是山杜鵑。”
香兒生前竟然要靠繡絲帕來換脂粉銀子，也不肯將自己的賣身契交給管家領府裏的月銀麽？
這丫頭到底是有多忠心。
“林清，你是個怎樣的人？”卿小可問。
“我麽？”林清端起茶碗，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，笑了笑，說：“我很簡單。”
“……”卿小可等著他的下文。
“簡單到……心裏除了你什麽也沒有。”林清不敢看卿小可，只是低著頭說：“只有你，一直都是。”
他清秀的眉眼之中，流露出一絲絲的自卑。
像是一個卑微的小粉絲，不敢直視心中的女神。
哪怕女神的人設早已崩壞，早已黑化，早已無法洗白。
他還是一如既往，不忘初心。
“但……”林清擡起頭，盯著卿小可的臉，一字一句地說：“我越來越不懂你了，卿姑娘，請恕在下直言，自從去年夏季，牧無炎將你擄走，你就變了，仿佛變了一個人，你在魔族經歷了什麽？”
這是在套話吧。
卿小可搖了搖頭，仔細地將手擦幹凈。
“抱歉。”林清說：“我忘了，你我連朋友都算不上。”
有兩個水靈的小丫頭叩門，輕聲說：“公子，準備妥當了。”
“進來。”林清說。
門推開之後，林清站起來，走了出去，他說：“卿姑娘，在下在門外等候。”
卿小可擡頭看，兩個小丫頭手裏捧著幹凈的衣袍，邁著小碎步進來。
門關上之後，她們跪坐在卿小可身側，低聲說：“姑娘，讓奴婢為您梳洗更衣吧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卿小可拒絕了林清的好意。
吃人家的已經夠不好意思了。
人情這東西，是要還的，不是白拿。
人世間所有的一切饋贈，都寫了價碼，卿小可明白。
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，站起來，走到門邊，將門拉開。
林清正在期待著，想象著她換上自己所設計的衣袍，是何貌美，沒料到她還是穿著那身破舊的臟衣服。
“林公子，這頓飯的銀子，我日後一定會還給您，多謝您的好意，就此別過，您舟車勞頓，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卿小可問：“香兒在何處？我該走了！”
“我不要你的銀子。”林清沖著卿小可的背影喊：“我從來不圖你的回報，我只求你能坦然接受我對你好，這道理，你可明白？”
卿小可停住腳。
她雖然穿著臟衣服，那衣裙的下擺已經破了，看上去像是一個小乞丐。
可她的背脊，依然挺得筆直。
“我知道的。”她說：“可你要的，我給不了你，一味裝傻，享受著你的饋贈，那樣的話，我會看不起我自己。”
林公子，你值得更好的女人。
林清走上前一步，仍是低著頭，低聲問：“對你而言，嫁給在下，哪怕只是名義上的……也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麽？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卿小可說。
如果只是名義上的，那嫁給誰，無所謂的。
“這對你來說，只是一件小事吧？”林清說。
卿小可點了點頭。
“可對於我而言，是終生之大幸。”林清拉住她的衣袖，輕聲嘆道：“你為何不能用對你而言的小事，來成全我的終身大事？”
“不行的。”卿小可轉頭，看著林清，笑了笑：“那樣會誤了你。”
林清終於釋懷了，他震驚地僵在那兒。
你想盡辦法拒絕，不惜壞了自己的名聲，是怕誤了我。
“你心裏當真是那麽想的麽？”林清問。
“對不起，我辜負了你的心意。”卿小可說：“這世上，很多人的心意，都是註定要被辜負的。”
林清松了一口氣，緊張的肩膀垂下來，眼簾也低垂著：“卿姑娘，你確實不同了。”
他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沮喪。
本來以為自己懂她，能手到擒來，勝券在握，到頭來卻發現根本猜不透她的心思，得到的只是拒絕，無窮無盡的拒絕。
卿小可說：“香兒呢？我要帶她走了，再拖下去，天就要黑了。”
林清再三堅持，要幫忙處理香兒的後事。
卿小可沒有再推辭，也多虧了林清，香兒終於有了個像樣的葬禮。
傍晚時分，林清交給了卿小可一袋銀兩，還有一匹馬。
“你今後有何打算？”他問。
卿小可說：“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“這是我的玉佩，若是遇到困難，到任何一家掛著林家招牌的商鋪，都能支到銀子。”林清把玉佩遞過來。
卿小可沒有接，她用冰涼的小手，將玉佩推回：“就算我收了，我也不可能用的，不如留給會用它的那個姑娘。”
天知道，她的心裏有多疼，這玉佩可相當於黑卡啊，隨便刷的土豪黑卡！！！
拒絕了，竟然拒絕了。
卿小可佩服自己的定力。
林清一行人踩著夕陽的餘暉離去。
卿小可牽著馬，漫無目的地走著。
她心想：一路上都給老徐做了記號，如果他出來，一定能順著標記找到自己。
現在該去哪兒呢？
被趕出來了，要想到底是誰在背後加害自己，到底要從哪兒下手呢？
要不要布一個局，引那人現身？
她不知走了多久，艷紅的夕陽隱沒在天邊。
雲層裏是一縷一縷如煙一般的紅霞，艷麗而壯觀。
她無暇欣賞美景，直覺身後有人尾隨，幾次頻頻回頭，都沒有看到人。
“是人是鬼，給姑奶奶我出來！”
走到河邊，卿小可停住了腳步，警覺地環視周圍。
從樹上落下來十多個黑衣人。
他們都蒙著臉，手上拿著一樣的馬刀，刻著統一的符號。
卿小可顧不上細看，她手無寸鐵，三十六計走為上計，於是，她麻利的翻身上馬，拔腿就跑。
那些武俠片裏的喊話啊，互相亮身份啊，互相辱罵啊，都是套路。
一看就知道，這些個拿馬刀的黑衣人，不是要命就是要錢。
這兩樣她都丟不起。
十多個黑衣人，每個都比她高比她壯，還跟對方瞎逼逼，那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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